凯西，我记得与你相遇的那天。我记得，当你冲出宿舍、一头撞向我时，你脸上的神情。你将我撞倒了，无论在心理上，还是生理上。你穿着运动文胸和紧身短裤，而我的心头瞬间涌上一阵不甘，因为我是来接你的室友去吃晚餐的，而不是你。
不，不能这样开始。
谁会把某人穿着什么样的内衣作为致辞的开场白？这个开头怎么样？
我记得在天文课上，我盯着投影仪映出的星空，只想着你的眼睛。我报了天文课，仅仅因为你说你也报了。你没直接对我说，当然，但你告诉了一位女性朋友。在学生中心的三明治队伍中，我排在你身后，听见你问那位红发女孩——杰西卡•拉道夫，我想那是她的名字。不过，现在是琼森了；她结婚了，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。我听到你问杰西卡，问她觉得教授会不会谈论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。那就是我选课的契机。我几乎瞬间就选报了天文课。
这使我听上去像个巨型跟踪狂。我不会分享这个故事。没有人想听外星人或是你眼中的星辰。没有人想听杰西卡•琼森的事情。杰西卡和她的丈夫今天会来。她会哭。我确信她会哭。很多人都会，我想。
我会吗？
我想不出来。我不想在所有人面前把事情搞砸。我们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出席，注视着这一切，而我从来就不擅长在公共场合讲话。
我记得，当我等你的室友做好准备好去吃晚餐时，我就坐在你身侧的沙发上。她花了很长时间打理头发和化妆。那是有意的，我想。她觉得让我等着是很明智的决定。你从来就不会这样。
无论如何，我在等你的室友为约会做好准备。你换台的时候，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我的手覆在你手上。电视放到有趣的画面时，你笑得花枝乱颤，甚至喷出鼻息。我甚至爱你的这些表现，我想。
我不能说这些。人们会觉得我是个背叛者。我从来没有背叛。我和你的室友进行着一场盲目的约会。我的视野永远被你占据，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，直至今日。那天晚上我就和她分手了，我记得。我们甚至没有从停车场出发。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做出这样的决定，我只知道无论何时我闭上眼，除了你的音容笑貌，我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。
今天太重要，太关键了。我不能搞砸。至少不能在这里，不能在如此可爱与安详的你面前。
那么，另一个开头。
我求婚的那天怎么样？我费尽心机地做了安排，但没有一项达到预期。我订的花送错了。我烫坏了我的新衬衫。我为你蠢蠢的小狗订的针织衫——写着“你会嫁给我的爸爸嘛？”的那件——那个早晨才到货，比预计的小了两倍多。无论如何，我设法把狗塞了进去，某种程度上，它的大头显得更大了。也许，那就是你看到它时，无法停止大笑的原因。你笑着——大声地——裙子穿了一半，指甲还没涂完。我来得太早了。我控制不住。我穿着烫坏的衬衫，捧着蔫掉的花，满身是汗，像个傻瓜一样单膝下跪。你没有答应，也没有拒绝，但你眼中的星光早已揭晓了答案。
我不能分享这个。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。所有人都想知道订婚的故事，引领我们到圣坛前的故事。
圣坛。
我站在那儿，结结巴巴地读为你准备的誓词——为你许下的诺言。从未如此艰难。我那时的誓言，包括那些没完没了、好坏不分的胡言乱语。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。
我怎么想得到？
我怎么想得到还有另一份致辞需要书写，还得许下另一份誓言？
我该分享什么样的故事，站在我们的朋友和家人面前——站在你面前？我该用什么样的告别来纪念你？对于这些埋藏在我心中的回忆，我很自私。我不想分享它们。
如今，你正身处群星之中——散落在最初将我引向你的那个宇宙之中。宇宙过早地唤你回去了，而我会让整个宇宙极高地赞誉你。
我不需要另一段回忆作为告别。我只需要我当初许下的誓言，和我即将许下的诺言。
我们会再次相见的。